第3章(第3/3页)

布鲁克斯医生停下手中的笔,年长些的男医生走了过来。他将浓密的眉毛向后捋了捋,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小巧的录音笔,向布鲁克斯医生示意了一下。她心领神会,点点头,又转身面向病人。

"兰登先生,今晚你被送到医院时,口中一直在不停地念叨一些话。"她望了一眼马可尼医生,马可尼医生举起录音笔,按下按钮。是一段录音。兰登听到自己含糊不清的声音,在反复地咕哝一个词组:"Ve…sorry。Ve…sorry。"

"照我看,"女医生说,"你好像是在说'非常抱歉。非常抱歉。'"

兰登觉得应该没错,但依然没有丝毫印象。

这时布鲁克斯医生突然紧张不安地盯着他:"你知道你为什么一直这样说吗?你是不是抱歉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兰登竭力在黯淡的记忆深处细细搜寻,他又看到那名蒙面女子。她伫立在血红河流的堤岸上,周围全是尸体。死亡的恶臭也回来了。

突然之间,兰顿感觉被一种油然而生的危险感所笼罩……不仅自己有危险……每个人都危在旦夕。心脏监护仪发出的嘀嘀声频率急剧加快。他浑身肌肉紧绷,想坐起来。

布鲁克斯医生马上伸手按住兰登的胸口,不容商量地让他躺回去。她扫了一眼大胡子医生,大胡子走到旁边的操作台,开始准备治疗。

布鲁克斯医生面对着兰登,低声说道:"兰登先生,对脑部损伤患者来说,焦虑是很正常的,但你得将心率降下来。不要移动。不要激动。静卧休息。你会好起来的。你的记忆也会慢慢恢复的。"

大胡子拿着一只注射器过来。布鲁克斯医生接过注射器,将药推进兰登的静脉注射器里。

"这只是一种轻度的镇静剂,为的是让你平静下来,"她解释道,"还能缓解疼痛。"她站起身准备离开:"兰登先生,你会好起来的。睡上一觉。如果有什么需要,就按床边的按钮。"

她关上灯,和大胡子医生一起离开病房。

兰登躺在黑暗中,感到药效几乎在霎那间席卷全身,将他整个人拖回那口深井里,而他刚从那里面爬出来。他拼命反抗这种感觉,强迫自己在漆黑的病房中睁开双眼。他试着坐起身,但身体却像凝固了的水泥,动弹不得。

兰登转了一下,发现自己再次面向窗户。由于病房里熄了灯,暗色的玻璃上,他自己的影子已经消失,看到的只有远处灯火辉煌的城市天际线。

在尖塔与穹顶轮廓的映衬下,一座威严建筑的正面占据了他视野的核心。这是一座雄伟的石头堡垒,护墙开有垛口;塔楼高达三百英尺,塔的顶部向外凸起,形成了一圈巨大的锯齿形城垛。

兰登一下坐直了身子,头痛得仿佛要裂开了一般。他压抑着撕心裂肺的剧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高塔。

对于中世纪建筑,兰登如数家珍。

更何况它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

不幸的是,它应该坐落在离马萨诸塞四千英里之外的地方。

就在他的窗外,在托雷嘉利大街的阴暗角落里,一名体型健硕的女子轻松地从她那台宝马摩托车上跃下。她就像一只盯紧自己猎物的黑豹,全神贯注地扑向目标。她眼神犀利。剪得超短的发型如同刺猬头一般,挺立在黑色皮质骑装的立领之外。她检查了一番武器和消音装置,抬头盯着罗伯特·兰登病房的窗户,里面的灯光刚刚熄灭。

今晚早些时候,她在执行任务时犯下了一个大错。

一只鸽子的"咕咕"声改变了所有一切。

现在,她来把事情扳回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