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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附身去捡瓶子,却看见库内肥硕的膝盖往我脸上踢来。我跨到一边,挺起身子,用尽浑身力气一拳砸向他的鼻子。他忙用左手捂脸,他哀嚎起来,他伸出右手要掏枪。多布斯从旁冲向我,手臂向低处一甩。警棍打在我左膝盖窝上,腿登时动不了了。我一屁股跌到地上,咬着牙,吐着威士忌。

库内把手从脸上拿下来,一看,都是血。

“天哪,”他的声音粗哑可怖得不成样子,“见血了。我的血!”他发出一声嘶吼,摆脚踢我的面门。

我打了个滚,拼命闪躲,脚踢到了我的肩膀上。那地方挨这么一下也够我受的了。

多布斯挤到我俩中间,说:“差不多了,查理。还是别把事儿搞豁边了。”

库内拖着脚后退了三步,坐到警车的踏脚板上,仰起头。他摸出手帕,轻轻擦着鼻血。

“给我一分钟就好,”他的声音从手帕后面传来,“就一分钟,哥们儿。就那么一分钟。”

多布斯说:“安静点。差不多了。到此为止吧。”他缓缓一挥警棍,插到大腿一侧。库内从踏脚板上站起来,踉跄着往前走。多布斯伸手抵住他胸口,轻轻推了推他。库内想要打掉挡路的手。

“我得见到血,”他沙哑地说,“这点血还太少。”

多布斯连忙说:“别闹了。安静点儿。目的已经达到了。”

库内转身费力地向车另一边挪着身子。他靠在车上,边用手帕擦脸边喃喃不休。多布斯对我说:

“起来,哥们儿。”

我站起身,摸摸膝盖窝。腿部神经突突地跳着,像只暴躁的猴子。

“上车,”多布斯道,“我们那辆。”

我走过去,钻进警车。

多布斯说:“你开另一辆,查理。”

“我要把他的车撞个稀巴烂。”库内咆哮道。

多布斯从地上捡起酒瓶,往围栏外一扔,钻进车,坐到我旁边。他发动引擎。

“你会吃亏的,”他说,“你不应该揍他的。”

我说:“怎么就不应该呢?”

“他是个好人,”多布斯说,“就是有点闹腾。”

“可这人没劲,”我说,“一点劲也没有。”

“别对他直说。”多布斯道。警车开始动了。“他会伤心的。”

库内摔门钻进克莱斯勒,点上了火。他让齿轮转得嘎嘎响,仿佛要拆了一家一当。多布斯把车稳稳调了个头,沿着砖厂重新一路向北。

“你会喜欢我们的新监狱的。”他说。

“我算犯了什么事?”

他思考片刻,单手握盘,舒缓地操控着车,顺便看看后视镜里库内有没有跟好。

“超速,”他说,“拒捕。H.B.D.[1]。”H.B.D.是警察的行话,“酒驾”的意思。

“那腹部遭到猛击、肩膀挨踢、在人身威胁下被迫喝酒、被人用枪恐吓、手无寸铁却受到警棍的击打,该怎么说呢?这些,你就不能多提两句?”

“哎呀别提了,”他倦怠地说,“你以为我很乐意干这种事情吗?”

“我本以为他们在整顿这座城市,”我说,“我本以为他们做到了——一个正经人夜里可以不用穿防弹衣上街。”

“他们整顿了一部分,”他说,“他们不想整顿得太干净。生怕把不义之财都给吓跑了。”

“最好别这么说话,”我说,“你会丢饭碗的。”

他笑了。“滚他们的蛋吧,”他说,“再过两个礼拜我就参军了。”

这件事在他那儿已经了结。没有任何意义了。于他,事情理当如此。他甚至并不感到难堪。


[1]即“had been drinking”的缩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