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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冷峻地扫了我一眼。

“你刚问我那儿的床舒不舒服,我恼了。你是随便问问。只是我记得太多了。好吧——我睡过的那张床很舒服。”

他不说话了,我也不接茬,由他的话在半空悬浮。语句缓缓飘落,留下一片岑寂。他屈身从岩石上拿走酒瓶,出神端详着。他似乎在做思想斗争。威士忌打赢了,百战百胜。他拿起瓶子猛灌几口,随后拧紧瓶盖,煞有介事。他拾起一颗石子,弹进湖中。

“那天我翻过水坝回来,”他慢腾腾地说,声音里已满是醉意,“潇洒活络得不行。心想这就算得手了,瞒过了。我们男人难免在小事上犯点错,对吧?根本瞒不过。啥也瞒不过。我听着缪丽尔说话,她连嗓门都没提高。可她说的关于我的那些话,我简直从没想过。噢是的,我瞒得可真叫好啊!”

“所以她抛下你走了。”看他不吱声了,我说道。

“那天晚上。我都不在家。没脸醒着,非得把自己灌个烂醉。我跳进福特车,开到湖北面同几个跟我一样的无赖厮混,喝得昏天黑地。那也没让我感到好些。大约凌晨四点,我回到家,缪丽尔走了,收拾了东西走了,啥也没留下,只看到梳妆台上的一张纸条和枕头上的一点面霜。”

他从破烂的皮夹里抽出一张陈旧的纸片,递过来。那是张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蓝格纸,一行铅笔字写道:

“对不起,比尔,但我宁愿去死也不想跟你过下去了。缪丽尔。”

我把纸条还给他。“那边怎么样了呢?”我问,朝湖对面使了个眼色。

比尔·切斯捡了块扁平的石头,想打水漂到对岸,结果没成功。

“没怎么样,”他说,“同一天晚上,她也收拾好下山了。我再没有见过她。我不想再见到她。整整一个月缪丽尔音信全无,一点消息都不捎来。她在哪儿我压根不知道。也许跟别的男人在一块儿吧。但愿他比我对她好。”

他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晃了晃。“你要是想穿过去看看金斯利的小屋,尽管跟我来。谢谢你听我的肥皂剧。也谢谢你的酒。给。”他拿起酒瓶,把余下的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