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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翔突然想到susan的两封信——两张纸条他都带来了,开了柜子找出来看,一看到susan的字又勾起了难过,既舍不得又凶狠地把纸撕烂,边撕边说:“什么——三重门——去你的——我——”这时脑子突然聪明,想起万山说过“三重”在古文里乃是三件重要的事之意《礼记·中庸》第二十九章:“王天下有三重焉。”三重指仪礼、度、考文。,古人“王天下有三重焉”,林雨翔“忘天下有三重焉”,决定把苏珊忘记。

突然,林雨翔的聪明更上了一个台阶——他猛想起,刚才只顾悲伤了,忘了看信是谁写的,区区一个生人的话,何足取信!希望又燃起来,望着一地的纸片后悔不已。

那个“tansem luo”实在生疏,英文里各无意义,学鲁迅硬译是“天山骡”,雨翔渐渐怀疑这信的可信度。再念几遍,似乎有了头绪:骡,罗,天——罗天诚!骂这小子变骡子来吓人——罗天诚的意思显而易见,要先利用雨翔通讯不便的劣势撒个谎让他退出,再自己独占susan。雨翔长吐一口气,想多亏自己胆大心细推理缜密,刚才的悲哀全部消失,构思写封回信。

一般来说,看信时快乐,回信时就痛苦;而看信时痛苦,回信时就快乐。雨翔没有王尔德和奥登曾那么怕回信,展纸就写。

dear luo:

展信更佳。

身在异地,身心飘泊,偶见昔日友人(是友人还是敌人?)之信,感动万分。

信里提及susan,挚友大可放心,susan与我情有多深我自明了,我俩通信不断,彼此交心,了解极深。至于信里提醒的情况,我的确不知,但我信任她,朋友之间讨论题目有何不可?

不知罗兄在区中生活如何?望来信告之。我一切都好,您大可不必操心。我现任本市最佳之文学社之社长,罗兄可将此消息转告susan。

祝学安

写完信后雨翔扬眉吐气,但觉得不解恨,再加几句:

p.s,罗兄,十分抱歉,复信简短,主要因为我手头有一堆susan的信,要赶着还信债,匆匆止笔,见谅。

雨翔马上买了几张邮票把信寄了出去,觉得早一天让罗天诚收到此信,他林雨翔就多一点快乐。

然而出气归出气,疑惑仍然存在,比如人家扇你一巴掌,你回敬他两巴掌,心理是平衡了,但你的脸却依旧灼痛。

为打消疑虑,雨翔又给沈溪儿写一封信:

溪儿:

为避免你忘记,我先报上名字——林雨翔。如雷贯耳吧?闲着无聊给你写一封信。

雨翔恨不得马上接下去问:“快如实招来,susan怎么样了?”但这样有失礼节,让人感觉是在利用,便只好信笔胡写“近来淫雨绵绵,噩运连连”;“中美关系好转,闻之甚爽”,凑了三四百个字,觉得掩饰用的篇幅够了,真正要写的话才哆哆嗦嗦出来:

突然记起,所以顺便问一下,susan她最近情况怎样?我挺牵挂的。

写完这句话想结束了,但觉得还是太明显,只好后面再覆盖一些废话,好比海龟下蛋,既然已经掘地九寸,把蛋下在里面,目的达到后当然不能就此离开,务必在上面掩上一些土,让蛋不易察觉。

雨翔满心期待地把蛋寄出去。

果然种豆得豆,三天后雨翔同时接到两人来信。雨翔急着要看罗天诚的反应,拆开后却抖出自己的信,上面一句话用红笔划了出来,即“我现任本市最佳之文学社之社长,罗兄可将此消息转告susan”,旁边指示道:既然你与susan“通信不断”,何必要我转告?雨翔幡然醒悟,脸上臊红一片,想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批示旁边是对这条批示的批示:我说的都是真话,你不信也罢信也罢。

雨翔心有些抽紧,拆开沈溪儿的信,沈溪儿学来雨翔的风格,废话连篇,雨翔找半天才发现susan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