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人大代表(一)

不知不觉间,到了一九七八年三月,穿越回来差不多一年半时间了。除了脑袋里的英文、俄文单词和“子曰诗云”塞得更多一些,没其他起色。因为不住公社了,也没办法再帮方文惕修无线电,财源断绝,让我很是郁闷了一阵。不到十元钱的“个人总资产”买了几个“明钱”后,只剩下五元,缩水严重。吓得我不得不紧缩银根,节约开支,不敢乱花一分钱。

上辈子穿越之前正碰上全球经济危机,老板虽未裁员,却是狠卡我们这些工薪族的薪水,上有老下有小,经济的窘迫可想而知,套用一句俗得不能再俗的话说就是“恨不得一分钱要掰成两半花”谁知穿越之后竟然更惨,掰成两半花总归还是在花,现在我压根就不敢动。

这事整的!

人家是一辈子穷困潦倒,我呢,两辈子没阔过,市侩一点不为过吧?

老爸越发悠闲起来,甚至被严玉成硬拉着去河边、水库坐了几回,也不知是钓鱼还是钓雪,反正鱼是没见过影子,感冒倒染过一次。

不管有没钓到鱼,我是很支持老爸去钓鱼的。理由前面已经讲过,钓鱼能化解浮躁之气。老爸要想在仕途继续混下去,这个转变是必须要完成的。他与严玉成的性格读冲动了些,很难做到互补。

三月,向阳县即将召开人代会。大革命期间,许多事情乱了套,人民代表大会制度也受到一定冲击,但事关国家根本政治体制,还是坚持了下来。

历年的人代会,都是向阳县政坛的一大盛事。倘若没有那个停职反省,严玉成是定要当选为人大代表的。老爸排名落到最后,未必一定能选上,却也大有希望。

如今是铁定没戏了。

眼看老爸表面悠闲,实则焦急的情形,我很想告诉他,最迟五六月份,那篇著名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文章,便要刊发出来。那时候,严玉成和老爸的政治窘境,不说立即得到彻底改变,起码也不再是孤立无援。

周先生说过,从政的人,要识大体明进退,关键时刻要一往无前。这话很有道理,但还不全面。还有一项本事,从政的人也是必须具备的,那就是要能忍!

忍常人不能之忍,方能成常人不能之业。

不过是停职反省,工资照拿。如果这点委屈都不能熬过去,我看老爸还不如回去搞修理。

想透了这一层,我便气定神闲,不再为老爸着急。

然而我不着急是一回事,另外却有人着急。

这个人便是五伯,柳家山大队党支部书记柳晋文同志。

五伯与老爸虽是族房兄弟,但真论亲疏,恐怕要上溯六代。平日里来往也并不密切。不过自从老爸当上红旗公社副主任,五伯的态度就迥然不同。倒不是说五伯是个势利小人,相反,五伯非常正直。他看重老爸,是因为觉得老爸是整个柳家族房的希望。假设老爸真能在政界出人头地,柳家族房的振兴便可预期。作为族房的领头人,五伯一直将振兴柳家当作头等大事。

不成想老爸的仕途却极其坎坷,一停职便是大半年。五伯十分焦虑。然而他不过是个大队支书,连个芝麻绿豆官都算不上,碰到这样的事只能干着急。

人代会即将召开,五伯认为机会来了。

“晋才,我有个想法……”五伯是晚间来的,刚接过老爸递的一支“飞鸽”凳子尚未坐热,就迫不及待将自己的想法往外端。

“碧秀,给五哥倒茶。”马上就要插秧,老妈也抽空回了一趟家。老爸见五伯急不可耐的样子,还是不愿缺了礼数,待到老妈倒了茶水上来,这才对五伯说道:“五哥,你有什么事只管说,我洗耳恭听。”

“碧秀也回来了,刚好,来一起坐坐,商量商量。”老妈见五伯挺郑重其事,便即在一旁坐下。我早已放下《傲慢与偏见》搬了小板凳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