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以骗抑骗 善恶谁鉴(第2/5页)

  “……老哥,后来,他还来过吗?”帅世才定了定有点乱的心情,问了句。

  前行的老头摇摇头:“没有,再没来过,前些年还有人扯扯这事,后来就没人能想起来了……好娃,这是个好娃娃呀,圈坟在村里呆了几天,只要是还记得他老娘的,他是说话着就磕头还人情,烟啦、酒啦、肉啦当礼送的就不知道浪费了多少,当时的村里有个老寡妇看着他娘可怜,给过他娘几碗炒麦,等他来这老寡妇也不在了,就这点小恩他都专程到坟头磕了十几个头还恩……后来走还给村里留了五千块钱,说是给村里买几个水泵浇地方便……好娃呀,这好人呀,都不长命呀,他娘在村边呆了四五年,话都没多说几句,就这还是隔三差五让革委会的批斗一顿,就不跳河寻死,她一妇道人家也熬不过那年景……栖惶呀……到了,那儿就是。”

  老头停下脚步了,在接近山顶的半坡上,扬手所指,枯草荆棘遍地的萧瑟淹没之后,一块青石碑露着浅浅的头,残阳、乱石、荒冢,仿佛这个宁静的时空从来没有被人打断过,也并不欢迎这些突兀来的访客。

  同来的乡警拉了把村长,俩个人没有跟上,老头席地盘腿而坐,摁着烟吧嗒吧嗒抽上旱烟了,有点不解地看着两位衣着光鲜的老警察,小心翼翼地拔拉到荒草荆棘,向着墓碑踱去。

  草茎连着草茎,新草覆着腐草,荆棘丛生地已经无路可寻,俩人费了好大的劲才到了碑前,风吹雨打的碑身已经是泥迹糊着字面,郑冠群抚了抚,依然可辨“先考端木良择、先妣吴姻美”的字面,不过诧异的是,立碑人,是空的。

  一看帅世才,他也有点奇怪,狐疑地看着这块确是他儿子端木界平立的碑,但却不留名,刚刚的几步路能看得很清楚,这里不是近期,而是很久没有人祭祀过了,碑座上的泥土积了两公分厚,坟头、碑顶、坟圈,被荆棘和草丛包围着,如果没有这块碑,恐怕能指出这个确切埋骨之所的人也不多了。

  俩人几次的相对俱是无言,郑冠群掏着手帕,无言地擦着这块快风沙淹没的碑体,帅世才在无言的拨着坟四周的草棵,俩位警察对于案件都有异乎寻常的偏执,从嫌疑人的家庭查起,从他的犯罪诱因和动机查起,却没有想到,查到的是一对无辜的夫妻和他们埋没在荒冢里无法伸诉的冤曲。

  “老帅,你有什么感觉?”郑冠群拨了一会草,体力明显不济,不顾形象地坐在坟边,问了句。

  “愤怒……甚至于同情,不管是谁遭遇到他那种不公正的待遇,恐怕都不会像个普通人过正常的生活。”帅世才也坐下来了,掏着烟,点了支,给郑冠群递过来,戒烟已久的郑冠群下意识地接在手里,点着火抽上了,猛吸一口,仿佛要压住肺部升起的气息,叹着道:“我也有同感,知道为什么找你吗?我们的下一代同行,已经无从了解那个荒唐年代给受难者带来的伤害了,这种伤害,既是他犯罪的诱因,也是他犯罪的动机,是他给予的社会的回报,尽管是以犯罪的手法出现的,但你不可否认,这好像冥冥中也在彰显着一种公正,血和泪浇灌出来的苗,长不成社会栋梁……”

  “咱们换个话题,再这样谈,对于制裁他我会产生一种负罪感……特别是在这一对无辜夫妻的坟前。”帅世才道,阴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那我换一个,为什么立碑人是空的?”郑冠群问,直指俩人都是讨论的犯罪人心理问题了。

  “我想,应该是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一种负罪感吧,端木良择是中州有名的金石研究专家,对石鼓文研究很有建树,他母亲吴姻美娘家前身是中州同仁医院的创始人,吴姻美本身就是个外科医生,父母都是一等一的好人,七零年死,过了将近二十年,端木界平才把父母合葬,而他又变成那个样子,我想,他应该是羞于把自己的名字镌到父母的墓碑上吧。”帅世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