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哑巴篇 第二章(第3/7页)

李斌此时拿出他一贯的主事儿、拍板儿作风,用命令般的口气告诉我:“你给我好好养伤,别的什么也别想,等我先摸摸他老哑巴的路数再说,这期间你可千万别轻举妄动,你给我留点儿时间,你这场事儿我主了!”看着李斌脸上发狠的神色,我没再言语,把话题岔开聊了聊别的事儿,足足聊了两个钟头,哥儿几个才在护士的一再催促下鱼贯出门,走在楼道里还在嚷嚷:“好好养着啊!”

李斌他们怎么去安排,咱先撂下不提,我先说这么一位“爷”。我在医院养伤期间结识了一个朋友,后来可以说是过命的交情,很长一段时期中,他在我的生活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我先交代一下此人的情况,此人大名“刘庆民”,小名“老蔫儿”,比我年长四岁,为了在外观上让各位有个比较直观的认识,我简单描述一下:老蔫儿身高大约一米七十五往上一点儿,一头又黑又硬的短发,长相如“四郊五县”般的淳朴,酷似万梓良,脸上散落着星星点点的顶着白头儿的“青春痘”,掉了两颗上门牙,不知道是不是缺齿少牙的缘故,老蔫儿大部分时间不苟言笑,甚至不太说话,他常年都是一身草绿军装,一伸出胳膊便可看见两只手腕上密密麻麻的疤痕,那是用烟头儿烫的几个“死签儿”,老蔫儿的身世也充满了各种传奇和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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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蔫儿的爹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进城干部,后来我去过老蔫儿家,墙上挂满了他爹进津时和以后照的相片,身上挂着各种手枪、军功章,威武至极。他爹那时在公安口负点儿责,家住河北区十月影院附近的一个军属大院。老蔫儿上边有三个哥哥和四个姐姐,他在家行小,上面的几个哥哥姐姐都被他老爹安排进了部队里,有的在北京,有的在西安,有的在锦州,都已经混上了一官半职。

原本老蔫儿在家行小,很得父母之宠爱,他爸爸也想照方抓药般地将他送到部队锤炼一番再提干升职,如果没出意外也就算把老蔫儿以后的前程安排好了,只管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便可功成名就地在部队,再混到离休终了一生。他爸找了老部下疏通关系,没费劲儿就把老蔫儿送进了山西太原的一个部队。老蔫儿别看他是干部子弟,身上却没有一般的少爷羔子的嚣张和狂妄,原因是他老爸的严加管束和棍棒教育,他爸在家里管束这几个孩子依然延续着在部队管束士兵的一贯“军阀作风”,这也造成了老蔫儿不苟言笑、不善言辞、逆来顺受的脾气。

老蔫儿到部队后参加新兵训练,因为老兵欺生,屡次欺负新兵,老蔫儿顶看不惯这个,又因在新兵班的一次班会上顶撞班长,让班长记恨上了。在一次中午在食堂集体进餐时,班长挑唆几个老兵对老蔫儿挑衅,并在全连面前加以训诫,将老蔫儿收拾得体无完肤、颜面尽失,同时也把老蔫儿心底埋藏已久的野性和压抑的青春叛逆给激发出来了。在当天的夜里,老蔫儿手提一壶开水,一点儿没遭贱,一股脑儿地倒在了班长的身上。好在班长身盖棉被,烫伤不算严重。老蔫儿随后被关禁闭,并要被送军事法庭。

事情被他爸的老部下压了下来,又通知了他爸,老部下在电话里请教老首长:“这事儿您看该咋办?”老头子大骂老蔫儿这不忠不孝之逆子,并义正词严地发话:“他小子送前线去,接受战火的洗礼和锻造,要是他命大,能全须全影地回来,也就算成人了,残了回来有国家养着,命短回不来了就算我这儿子给国家养了!”于是老爷子部下悉数照办,一个月后,老蔫儿的身影便出现在自卫反击战的“法卡山”阵地上,然而,他老爹再一次失算了,老蔫儿既没有立功也没有光荣伤残,更没有给他爸作脸为国捐躯,而是在一次急行军时开了小差!